十五的花燈，佟雪瑩是沒機會看了。路上人太多，即便她有心想去，跟著的這些人也不能讓她去。回去趕馬車，都是故意繞了路，躲避高峰人群。

日子很快，眨眼半個月就已經過去了。再有半個月就能回遼東府了，也不知道家裏那邊怎麽樣了！算起來這半個月時間，除了進宮、再就去了趟孫家。

其餘時間全部在府內安胎，也不知道具體什麽時候，她才能跟佟玉恒那老家夥正式對話。吳氏剛去世那會兒，她恨不得立刻沖到他面前，可是現在……

那種感覺好像已經淡了不少。時間果然是個好東西，沖擊了她的強烈，也沖淡了她的迫切。年前在十字路過給吳氏燒紙的時候她還求吳氏保佑，保佑她趕緊能去見佟玉恒。

其實現在想想，佟玉恒對親生女兒都能做到如此地步，他的心裏除了他自己，好像也沒誰是他在乎的了。更別說生母還是個妾室！

說到底，佟玉恒就是個畜生，一個不配為人的畜生！

……

原定正月十六返回去的馮昊陽，因為接了那道徹查慶宇侯的聖旨，歸期也就拿不準了。原定十六開朝當天就走，明顯也就不可能了。

最開心的莫過於馮琦蘭。她已經搖了蘭雲去見她，至於後來怎麽樣，佟雪瑩沒有過問。反正該說的都說了，能幫的也幫了，後面的事情，就看他們倆自己了。

十六那天開朝，原本應該一個時辰的早朝，竟然到了未時才散朝。所有人午飯都沒得吃，皇上也跟大臣們一樣，在金鑾殿餓肚子。

由於開年第一朝，所以四爺也要去。這一去，自然也跟著餓了肚子。據說當天朝堂之上聖上發火了，而且是沖著滿朝文武一頓訓斥。

大過年的挨罵，時間很晦氣的事情。可沒有法子，一個慶宇侯竟然牽扯進去了那麽多官員，其中還不乏朝廷重臣，換誰都會生氣、受不了。

佟玉恒稱病在家，所以躲過一劫。不過躲得了初一，躲不過十五。這事兒……肯定沒完！就是不知道具體什麽時候能辦他了。

京城謠言傳的沸沸揚揚，已經到了要爆發的事態。用句俗話來形容便是，幹柴遇到一丁點火星，立刻就會燃起。不過這些，佟雪瑩沒心情去理會。

最近事兒不少，豐茂百貨已經開始上貨了，綠蕊又要忙活金店裝修，還要折騰百貨鋪子，再加上火鍋店，的確有些分身乏術。

所以她沒事兒就帶著紅霞跟冷依依過來幫忙。幹不了重活，對個賬、清點一下貨，這些她還可以。忙活的時候，也能讓她少一些焦慮。至於焦慮什麽——

阿罪跟冷岳陽至今未歸。

當初走時說需要三天，可如今三天過去又超了整整七天，還是不見人回來。沒有一個訊息，沒有任何痕跡，仿佛就沒這倆人一般。

朱四爺雖然嘴上沒說，不過滿臉沈悶的樣子，已經說明了一切。佟雪瑩也同四爺一樣，是個惜才、愛才的人。如今兩個下落不明，她又怎麽能安心下來。

這天吃過午飯，佟雪瑩在鋪子後院的房間休息。躺在床上看著冷依依，開口道：“丫頭，阿罪以前有過這樣的情況嗎？”

這是她最近幾日，經常問的問題。不過以前都問紅霞，今日紅霞去接商隊，所以她問的冷依依。小妮子正專心埋頭縫制手裏的小肚兜，聽到這話擡頭，然後搖搖頭，回答說：

“沒有。阿罪一向守時，說幾天就幾天，從來不會耽誤的。如今怕是……被事情耽擱了吧。”

“那……又會是什麽事情呢？！”佟雪瑩喃喃自語，滿臉惆悵。

二人出去，說到底多少都有些生命危險。原本倒也不擔心，畢竟二人功夫好、阿罪又是做熟了的。可沒想到這一次竟然……

冷依依把小肚兜鎖邊，咬斷線頭。然後起身來到床邊坐下，看著滿臉愁雲的女人，開口勸說道：

“王妃，您也別太擔心，八成他們是有事兒耽擱看。阿罪很強的，不會有事兒。岳陽又是郎中，就更不可能出事兒了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佟雪瑩看著她，抿唇一下，道：“他們倆萬一去找了耀公子，你覺得……”

“不會的。”沒等她把話說完，冷依依直接開口打斷，篤定的搖頭道，“王妃，阿罪不會以身犯險。如果他真的查到耀公子，他肯定會第一時間就選擇撤退，絕不戀戰。”

“你確定？”佟雪瑩不放心的追問，見她點頭的樣子，不再吱聲。

或許冷依依說的是對的，畢竟她跟在阿罪身邊時間最久，不可能會判斷有誤。況且暗門都是阿罪一個人在帶，斷不能做沒有分寸的事情。

冷依依看著佟雪瑩，想了一下，輕聲地說：“王妃，您好像已經很久沒有跟南宮夫人通信了。”

“……”佟雪瑩楞了一下，隨後蹙眉看著她，點頭承認的說，“是，好像是很久了。年前就沒有再寫信，怎麽了？你可知道些什麽嗎？”

“沒有，婢子就是隨便問了問。昨兒咱們都收到了家裏那邊的來信，所以婢子就……嘿嘿！”後面的話，化作了一陣憨笑。

佟雪瑩聽了打個哈欠，輕舒口氣。昨天家裏那邊寫信了，董老爹給她說了家裏那邊最近發生的事情，基本都是好事情，所以看完之後，讓她郁結多日的心情好了不少。

慕容伯父沒有再問關於慕容楓什麽時候回去的事情。估計每年這個時候，都是慕容楓查賬的時間，所以他知道兒子忙碌，便也不再追問。

只是……

冷依依看她渙散的目光忙起身，把被子蓋在她身上，柔聲的說：“王妃，您睡會兒吧。婢子就在這兒守著，下午您不是說還要忙嗎？”

“嗯。”佟雪瑩頷首，不放心的又囑咐道，“如果逸陽跟曦陽回來，記得喊醒我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

伺候佟雪瑩睡覺之後，冷依依坐在椅子前，繼續給小主子縫制小衣裳。她是最近跟紅霞學會的，癮特別足。動不動就縫，繡花不行，她只管縫。

縫好之後交給紅霞，讓她幫忙給繡上花樣兒。佟雪瑩均勻的呼吸傳來，小妮子不禁松了口氣。她這幾天也挺焦慮，畢竟兩個大活人跟人間蒸發一般沒了信兒。

暗門的人撒出去一大半，可到現在還沒有信兒。真是……急死人了！

……

佟雪瑩醒來時，屋子裏就只有一個朱厚雄。冷依依跟紅霞都沒了蹤影，八成是被他攆出去了。撐著身子坐起，略有些啞嗓子的說：

“他們……有消息了嗎？”

四爺搖頭，伸手把人攬在懷裏，柔聲地道：“暫時還沒有。瑩兒，我想把你先送回遼東府城，你看……”

話沒等說完，佟雪瑩“猛”地從他懷裏擡頭，皺緊眉頭的看著他，篤定的道：“不，我不走！你答應過我，會讓我跟他對話，問清當年所有的事情。”

“更何況如今阿罪、岳陽下落不明，我怎麽可能會心無旁騖的離開。把你一個人放在這兒？不，我做不到！”佟雪瑩脾氣上來，十頭牛都不可能拉住她。

四爺見她這般，又豈能不明白她的意圖。拇指撫平她蹙緊的眉頭，嘆口氣，說：“見不見他又能怎樣。即便你見了他，他能跟你說實話嗎？你若真想知道當年的事情，爺兒現在就可以告訴你。”

“你知道？！”

佟雪瑩驚呼出聲，不敢相信的看著他，突然有種被蒙了的感覺。難道說他一直都知道，只是瞞著她不成？如果真的是這樣，她該……該怎麽辦？！

在一起時間不短，四爺又豈會不了解她。伸手輕拍她腦門一記，抻哆著說：“又胡思亂想。爺兒可能做出蒙你、騙你的事情？”

“那你剛剛……”

“其實你不是也知道嗎？你為何離得京？身份又是什麽，為何他會年年送東西過去。講到底，還不是他對董夫人有請，玉璟是晴倩留下來的孩子，他愛屋及烏，所以才會對你們娘倆照顧。”

四爺剖開一切說出重點，竟然讓佟雪瑩不吱聲了。是啊，其實真相一直就在他們身邊，她想問、想找，無非就是給自己一個借口，給原主找一個借口。

說到底，這一切最可悲的就是原主。自打出生，就被父親、二叔做成了棋子，沒有自己的生活可言。吳氏的手劄，記錄了一些過去的秘密，可若真要問佟玉恒，他會說嗎？！

佟雪瑩無力的靠在男人懷裏，目光呆滯的開口道：“子毅，我不要走，我要跟你在一起，一起回遼東。至於佟玉恒……你抓住了他，就讓我見見他吧。”

“不管怎麽說，他是吳氏的兒子，是我的爹。我還有幾句話想問她，問他這個……沒有親情、親人的冷血動物。”雙手環住他的腰，側耳傾聽他的心跳。

四爺見她執意不走，無奈之下，只能“嗯”一聲，算作答應。這樣的結果他就知道預見，只是……還想再問一問罷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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